◆胡银虎

 

晚上朋友请我们一家吃饭，中途我接到侄子的电话，说是奶奶让我过去拿粽子。顿时我就有了早一点回家的想法，我知道母亲会一直等着我的。

每逢端午，母亲都给我们裹粽子，这是在我八九岁时就开始有的印象。小时候我对粽子是很馋的，那时我们家人口多，大集体的糯米又很少，吃一回粽子很不容易。有一年因为父亲生病，预支了生产队里的口粮，端午节就没有分到米。端午节的前一天晚上，母亲出去借米，那时家家户户的口粮都紧张，直到夜很深的时候母亲都没有回来，我们就睡了。天要亮的时候，我忽然闻到粽子的香味，一边揉搓着眼睛一边坐起来，母亲端着粽子站在我们床前，那粽子好香啊！

后来生活条件好了，我开始感到粽子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吃了，对粽子也就不太上心，渐渐地对粽子还有点挑三拣四的，再往后甚至就不想吃粽子了。但是母亲依然年年裹粽子，而且比我们小时候裹的粽子要多得多。时间放长了的粽子难免会有浪费，父亲就责怪母亲裹多了，母亲总是说：“儿子们都成家了，人多，不是怕不够吃才裹的嘛！”母亲裹粽子的热情依然不减，在我的印象中，每年的端午节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，我们家就没有断过母亲裹的粽子。

如今母亲已经80岁了，早年还患上了关节炎，腰也驼得厉害，显得很是苍老，去年父亲去世之后，她的精神更是大不如前。

我饭后来到母亲身边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多了，厨房里还亮着灯，她在等我。隔窗望去，母亲佝偻着身体，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裹粽子，满脸的疲惫。敲了敲门，没有应声，我便大声喊她，母亲像是听到了，忽然来了精神，双手撑着腿，十分吃劲地站起来，嘴里连忙应着“来了，来了”，声音很是响亮。打开门，见是我，她满脸的兴奋，一边招呼我进门一边唠叨起来：“我都去你们家门口好几趟了，门总是关着，喊了也没人答应，估计你们出去了，就叫善祺（我侄子）打你的电话。”说着，她取出早已经煮好的粽子，足足一小篮子，怕有一二十个。我说：“太多了，妈，吃不了的，留些给他们吧。”母亲说：“吃不了慢慢吃，老二老三的都拿回去了，这个是你的，全是你喜欢的蜜饯粽子，明早拿出来热热就行了，不早了，回家睡吧！”望着慈祥的母亲，一股热浪顿时涌上我的心头，眼眶湿湿的，赶忙转过身去，告辞母亲时，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想：母亲，明年你还给我裹粽子，我年年都想吃你裹的粽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