★徐杰东

 

用靛青印染的粗布衣服。 徐杰东 摄

 

卤汀靠近华港镇港口一带的段面，两岸分布着一块块相互独立、形状各异的田地，田地周围是纵横交错、四通八达的河沟，这些排列水中的陆地，最高的超过水面五六米。这就是独具里下河特色的“圪岸”，仿佛是仙人遗落在河面上的一块块碧玉。

“圪岸”又叫作“垎岸”“垎田”，是里下河水网地区特有的地貌，为别处所罕见。它不仅四周环水，而且比垛田更细小更破碎。全国至今尚存的垛田已不多，而垎田就更少了，华港镇港口一带却就是拥有如此独特地质风貌的地区。

在圪岸地区，有很多“垎田”被直接叫作“六缸水”“八缸水”。

自古以来，圪岸的计量单位就是“缸水”，这种计算方法十分独特，而且仅有圪岸地区采用，圪岸地区也只有七十岁以上的老农知道这种算法。泰州诗人在描写圪岸的诗歌中多次提到：

 

清代·赵瑜

垎岸名为一缸水，

沟渠深于千尺潭。

菱芡芋苗杂瓜瓠，

芝麻菜子又靛蓝。

 

清代·储树人

挑菜人来驾小艭，

条条垎岸浪舂撞。

农家负郭无田种，

买得下河水百缸。

 

其中的“一缸水”和“水百缸”都是指垎岸的面积大小。

用“缸水”来计量垎岸的面积来源于靛青染料的制作。垎岸地区盛产蓝草，蓝草可以制成靛青染料，用于印染蓝花布和蜡染等。过去农村里都用它印染粗单布、夹缬被、蚊帐等家纺用品。

在自给自足的农耕时代，垎岸的农民几乎家家都长蓝草，各家的田亩数量不等，产量也有多有少。人们把收割的蓝草放进大水缸里，用石头压着，使其沉没，暑天沤一天一夜，秋凉的时候，根据气温确定沤两天两夜或者三天三夜。然后捞出茎叶，放进白石灰，与缸水的比例是10：1.5。接着是搅匀、抨打，使青靛充分溶解于石灰中并沉淀到缸底，稀靛青要沉淀一天一夜，最后经过滤才能成为靛青膏。

在长期的生产劳动中，张家的蓝草大概沤了一缸水；李家的蓝草是张家的三倍（面积大约也是三倍吧），沤了三缸水；王家的蓝草是李家的两倍（面积大约也是两倍吧），沤了六缸水。久而久之，人们就称张家的垎岸面积是“一缸水”，李家的垎岸面积是“三缸水”，王家的垎岸面积是“六缸水”。时间长了，人们发现“一缸水”的蓝草生长的地方大体相当于一分地，“十缸水”大体相当于一亩地，储树人诗中的“水百缸”则是十亩地。

随着时代的发展，圪岸地区解放以后逐渐不再种植蓝草了，国家也统一了度量衡，人们开始用用亩、分、厘来计量田地的大小，不再用“缸水”来计量“圪岸”的面积。但是“缸水”的说法，还一直保留在民间，这也是华港镇港口地区“圪岸”奇观的见证。

可惜的是，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，农业学大赛，改造大自然，“圪岸”遭遇了“圪改”，人们将圪岸挖低，所挖的泥土堆在周围的水面扩，或者将几个圪岸连成一片，致使原有的圪岸高度变矮，面积变大。万幸的是圪岸的基本轮廓还在，四周的沟河水道仅仅只是减少了。随着国家建设“美丽中国”步伐的加快，恢复泰州圪岸奇观大有希望，发展生态旅游、湿地旅游、圪岸旅游的潜力无限。

 

原本高出水面五六米的圪岸已被放平。徐杰东 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