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田秀明

 

纪录片《舌尖上的中国》里有这样一句台词，“这是盐的味道、山的味道、风的味道、阳光的味道，也是时间的味道、人情的味道。”腊味在美轮美奂的画面浮现，在字正腔圆的解说里浮现，恍惚间仿佛有缕缕香味飘来，如梦如幻，挥之不去。

我的家乡是里下河水乡的一个小镇，镇子虽小，却古，古得像是岁月长河里的一叶扁舟，悠悠而来。小镇人家的生活也似流水一般悠悠的，那样精致，那样闲适。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生活习俗，小镇也是这样的，一进入腊月，忙了一年的小镇人家，家家户户都要腌上些腊味，留着过年时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品尝。

腊味是小镇人家过年时的标配，穷也好富也好，过年的餐桌上都不会少了那一口腊味，没有了腊味，好像就没有了过年的气氛。小的时候，条件好的人家，腌的是大鱼大肉、鸡鸭鹅，还要灌上几挂香肠；条件差些的人家，腌不起大鱼腌小鱼，腌不起大肉腌猪头。在小镇的巷头巷尾走上一圈，看着那些挂在屋檐下的腊味，就能明了哪家的条件好些，哪家的条件差些。

腌制腊味没有特别的讲究，盐与大料在锅中炒热，冷却后，抓一把在鱼肉上反复揉搓，使其入味，放入缸中压实，上面覆盖重物。一周左右之后起缸，吊挂到太阳下，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风、阳光还有时间，腊味在阳光下泛着油油的光，风也嘴馋，一遍遍舔食着腊味上的油脂，时间愈长，腊味愈浓。

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，也方便了，菜市场、大超市里的腊味什么时候都能买到，可是小镇人家的习惯没有改变，依旧会不厌其烦地腌制腊味，不在屋檐下挂上几串腊味就好像过年时没有挂上红灯笼，没有贴上红春联，年就没有了年味。梁实秋在他的《雅舍谈吃》里写道，“湖南的腊肉最出名，可是到了湖南却不能求之于店肆，真正上好的湖南腊肉要到人家里才能尝到。”在小镇人家看来，自己动手腌制的腊味更香更美味。

妻子之前是不屑于腌腊味的，自从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，又结婚成家，妻子便开始四处求教，一到腊月，这样腌些，那样腌些，家里的坛坛罐罐都塞得满满的，晾出来要挂成几排。有时候我想说上几句，还没等我开口，妻子就如数家珍般地说这是儿子喜欢的，这是儿媳喜欢的，别看现在这么多，过年回来的时候要吃，回去的时候还要带上些，妻子这么一说，还真的是不多。

腊月里腊味飘着香，从小镇人家的屋檐下飘来，从小镇的大街小巷里飘来。正如电视中的解说词所说的，这腊味里便有了风的味道，有了阳光的味道，有了时间的味道，更有了家的味道，亲情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