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文/王根林 图/钱永昌

 

王玉玲（中）在坐诊

 

王玉玲生于1905年，姜堰镇（罗塘街道的前身）人，1998年（时年94岁）去世。

 

毕生行医 成就颇丰

 

出身贫苦的王玉玲16岁师从丁穆堂学儿科，后来又师从李颖泉学内科，业成之后悬壶姜堰。1952年与张泽霖、陈少农等同道创办姜堰第一家中医联合诊所——利民诊所，该诊所后来扩建为泰县中医院。王玉玲历任泰县中医院副院长、泰县人民代表、泰县政协副主席、江苏省政协委员。他不但是主任医师，而且是“江苏省名老中医”，1983年荣获全国卫生先进工作者称号，1984年荣获全省劳动模范称号，享受政府特殊津贴。

王玉玲行医70多年，治人数以万计，擅长诊疗小儿常见病、多发病。他研制的治疗小儿腹泻的“健脾止泻糖浆”、治疗疳积的“牛黄疳积散”、治疗百日咳的“痉咳宁”、治疗小儿肺炎的“桑杏沥汤”等中成药疗效显著。他先后带徒60多人，并对南京、扬州等地医学院校的实习生进行指导。t他上世纪50年代后期任教于泰州中医研究班，70年代起受省卫生厅委托培训中医专科生。他勤于著述，上海大东书局上世纪30年代印行的《全国名医验案类编续编》就收有他撰写的12个医案。他总结临床经验写成《王玉玲医案》，1984年与谢兆丰合著《泰县中医论文选编》，在上海的《中医世界》、广东的《中医学月报》等杂志发表论文十多篇，参与编写了《中医基础》，著有《王玉玲儿科医案》。他还善书工诗，著有《黄花集》诗集。

 

聪慧勤学 寒门励志

 

清光绪三十一年(公元1905年)，姜堰坝口向北不远的东岳庙旁边的麻石巷内，有两间朝北的矮屋里突然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——这是正在兴化戴南学生意的王相公喜得贵子了。看着雪白玲珑的孩子，一家人煞是高兴，于是给其取名玉玲。

还在王玉玲呀呀学语时，祖父便教他一字一句地学习“三字经”和“一上一，二上二……”的珠算口诀。王玉玲从小聪慧，在祖父的悉心引导下，刚读私塾不久就能将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《千家诗》念得头头是道，深得私塾先生喜欢。不久老私塾先生过世，王玉玲只好背着母亲给他缝制的布书包走进学堂。人们所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不假，家境贫苦的王玉玲在学校一直品学兼优，并且名列前茅。也许正因为家庭贫困的激励，王玉玲品行端正，深受同伴敬佩。

小学毕业的王玉玲已是十六岁的孩子，他对社会、对人生开始注目。由于王玉玲语文功底扎实，因此早早对诗词产生兴趣。他在《天目同游眺》诗中写道：“凭眺登临最上头，周围绕越千万舟，仙翁渺渺游何处，剩此区区一土丘。”不久之后适逢苏北遭遇百年罕见的大旱，伴随而来的是瘟疫、霍乱、天花蔓延，王玉玲的母亲也病倒了，由于多方求医购药，致使家境近乎一贫如洗。正所谓“屋漏偏遭连阴雨”，这时父亲又因脚上害起“足骨髓炎”而被老板拒之门外。旱灾和瘟疫给家里带来的不幸，激发了王玉玲立志从医的决心。

 

刻苦钻研 悬壶济世

 

在王玉玲幼小的心灵中，作为男子汉理当为父母分忧，然而当时的世道哪有穷苦人出头的余地。为了不让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，父亲狠下心来借钱让王玉玲到本镇儒医李颖泉处学医。王玉玲自知父亲的良苦用心，学医格外刻苦，白天紧紧跟随老师，晚上借助昏暗的灯光，用毛笔小楷在自己订的毛边纸本子上记录老师的教导和学习心得。他的一首五律摹写了当时的情状：“月黑灯昏夜，虚窗一味清，朔风知岁月，瑞雪惬舆情。埋首攻医垒，摅怀托管城，此中多妙趣，不见睡魔生。”寒来暑往，不觉三年过去了，王玉玲的医学才识日益显现，并且引起姜堰有名的老中医丁伯安爱惜，丁老先生先是收他为弟子，后来又将女儿许配给他。

时过两载，“王玉玲中医幼科”金字招牌正式挂出，王玉玲自此独立门户，他的名字日益被人们熟知，随着一个个奇特病例的治愈，他逐渐令人刮目相看。他将相关病例一一记录下来，最终为中医领域留下一册《王玉玲医案集》。“汪某，系独子，狂躁凶妄，殴人毁物，四邻不敢过其门，多方索医三年无效。《内经》云：‘阳盛则狂，夺其食即已。’唯‘夺’非‘绝’，非‘断’也，可列药猛泻之。方处剖猪心包甘遂加朱砂泥封火煅研末服之，猛泻一昼夜，愈，后未发。”这就是该医案集当中的一个很小的段落。医案上没写不忘治愈之恩的汪某后来还时常登门看望王玉玲。

随着一个个疑难杂症的攻破，王玉玲的声名鹊起，就连1936年上海大东书局出版《全国名医验案》也编入了他的12个医案。王玉玲并不因为自己的名声日渐扩大而飘飘然，而是更加恪守清廉，一直以“清风明月不须买，高车驷马亦何荣”为信条。他不光是医术精湛的医生，还是颇有造诣的诗人。对当时社会的势利小人他嗤之以鼻，并以《冻蝇》为题予以讽刺和鞭挞：“趋炎附势兢飞扬，一到秋霜冻欲僵。独是钻营忘不得，时时挣扎趁斜阳。”对处于社会底层的百姓他十分同情，经常是义务疗治，无偿施药和慷慨舍物可谓家常便饭。

 

淡泊名利 爱憎分明

 

1940年新四军渡江前夕，姜堰城区一片混乱。有一天王玉玲一人在家，几个日本兵突然破门而入，把他的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，还对王玉玲进行了搜身，只因没搜到过多的钱财就拉枪栓上子弹，多亏乡邻周旋这才支走了小鬼子。不久之后他的夫人和次子相继去世，后来一想起妻子、儿子临死的情景，他的心中就隐隐作痛，于是写下《书愤》：“易帜惊师衄，操戈讶盗来。哭啼皆失据，魍魅竟为灾。”

1946年秋，敌人企图利用王玉玲在社会上的声誉，采用软硬兼施的办法胁迫他出任姜堰西桥镇镇长，王玉玲从容不迫地说道：“我是个医生，只会看病，不会当镇长。”“想好了，不当就坐牢!”一个姓匡的家伙大叫起来。“宁可坐牢也不当镇长!”王玉玲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敌人见威逼不行，就来软的，次日竟然登门相“劝”，可是得到的回答是：“别费口舌了，我是医生，只会给人治病！”来人百思不得其解：“这种肥缺，别人花钱都买不来，他真是不识抬举!”

有一天早晨，两个农民打扮的人请王玉玲出诊，他随即一路急行来到陈庄附近。对方很客气地将王玉玲带到一间草房内，请他给躺在草铺上的一名病人治病，随后又是留王玉玲吃便饭，又是付诊金，不但一个劲地道谢，而且一直将他护送到家。其实王玉玲心里很明白，他这次是给新四军伤病员治病的。第二天诊所刚开门就来了两个斜背盒子枪的家伙，他们一开口就耀武扬威：“哎，我们长官身体不舒服，拿上东西跟我俩去瞧瞧。”“长官，请你们看清楚了，我这是小儿科，另请高明吧!”两个兵痞子出门看了看招牌后只好走人。

 

丹心报国 痴心许医

 

抗战期间，伪行政院通过《废止中医法案》，迫使许多中医诊所破产和转行。王玉玲义愤地具名写信声援各地赴南京的中医请愿团，还在上海的《医界春秋》署名发表《今日之国医》一文，抗议反动当局。后来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，反动法案只好取消了。

1949年10月，刚刚参加完庆祝新中国诞生的游行之后的王玉玲心中久久不能平静：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，人民当家做主了，不光老百姓获得了新生，我所从事的中医事业也一定会迈入发展的快车道。”他开始动员身边的同行，在姜堰创立了全省第一家中医联合诊所。1958年，联合诊所由原先的6个人发展到6个科室30个人。不久之后，他又在联合诊所的基础上建成“泰县中医院”。1966年全院已经积累资金20多万，于是他决定兴建门诊大楼，但是好景不长，席卷全国的“文革”让这位年过花甲的院长没能幸免，一夜之间他就成了“走资派”和“反动学术权威”。虽然经历了七次抄家和无数次批斗，但是他的回答始终都是：“很惭愧，我只会看病。”他还说：“就是说到毛主席那儿，看病总不会犯法。”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，他所领导的泰县中医院已经拥有13个科室，一百多名医生，而且成为南京、扬州、南通等中医院校学生的学习和实习基地。

 

王玉玲的诗作 《黄花集》

 

在带教过程中，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医术经验传授给年轻人。为了便于求学者学习，他不但把中医史编成《医史三字经》，把几百味中药的药理、性味、作用编成《本草四言歌括》，并且印发给学生。

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，年逾七旬的王玉玲医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王玉玲虽然已经离开我们将近30年，但是他五十多年的从医生涯为我国中医事业作出了尤为可贵的贡献，我们从他老人家留下的载有近百首诗的《黄花集》可以管窥其人生轨迹。